事實上，對魔法機械發達的長安而言，就算渭河水不流過來了，影響也是有限的，墨家若是有心，撐過去並不難，問題是誰知道劉天後續會不會有更大的動作，比如說水淹城池。

墨家其實是不想全面和蜀漢交惡的，他們選擇站隊世民，但世民並非十分信任他們，墨家可以說是走在兩難的路中。

只因他們有著自己的堅持。

劉天沒有因為墨家優柔寡斷和迂腐而小覷他們，當時勤王隊伍他們是進軍速度最快的，失敗之後更是能果斷下決心保護民眾周全。他們苦苦維系自身在西北的地位，看似對新帝妥協擁兵自重，可他們真正秉承的還是當年心蘭和司馬棣定好的國策——西北由墨家作為屏障。

劉天之所以晚了幾天才出行，原因無非是收集充足的情報，這之中有楊靖對墨思的印象，心蘭對墨家的了解，還有燕雅最近對墨思的觀察等，若無一定把握，劉天可不會蠢到孤身前來。

果然，不久就有一股頗具威勢卻被人生生壓制的沈穩氣息接近，若是大軍至此，聲勢只會更大且無法壓制，毫無疑問，來人是墨家巨子墨思。

“墨家巨子，難請啊。”見面，劉天開口便是一句熟悉的感嘆，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面，墨思就是這樣對心蘭說的。

此時兩人頭頂上方，一顆巨大的水球高懸，遠方更是有劉天的分身在不斷揮舞帝具把渭河水刮到水球中去，可以說，只要劉天有意，就能立刻讓水球落下，再配以“水淹七軍”特技，就算墨思實力非凡，也得遭受一頓創傷。

“是我這個主人失了待客之道，還望見諒。”

墨思渾然不懼，來到劉天身前輕輕一禮，然後學他一般盤膝坐下，甚是隨意，仿佛身居家中。

劉天卻是沒有二話，讓水球落下，只是水球突然中空，非但沒有砸中二人，反而在落到地面後迅速化為千支分流，蜿蜿蜒蜒流淌百米，最終重新在原幹道匯聚成河，更神奇的是河中魚蝦生物，皆無一折損。

“感謝帝君手下留情。”

對於劉天這個準帝，帝君才是朝廷頒布的正式尊稱，只不過這數個月來，唯獨墨思這樣稱呼他，而蜀漢之地的人雖然也很尊敬他，但更愛稱呼他為主公或者君上。

而墨思之所以會道謝，為的卻是那些河中生物，剛才那陣仗非劉天留手，實乃蓋亞意識的調控，但若是劉天卷起河水時不手下留情，河中生物焉能活到墨思到來。

“看來你也很受這片大地愛戴啊。”劉天立刻反擊。

蓋亞代表自然，其宗旨是保護這片大地，雖說經常阻礙人類破壞環境，但也會為人類布下福澤，比如豐沃土地，令時年風調雨順等。個中差異，當然是以人類對此片土地的貢獻有關。

而墨思，明顯是被蓋亞認同的“守護者”。

“這並非我一個人的功勞。”

“也許是吧。”

兩人會心一笑，盡管只是一瞬。

用反擊來形容劉天剛才的話，無非是在這之前，雙方都有所猜忌，但看到劉天的行為後，墨思就知道劉天無意禍害長安，而劉天也從試探中，看出了墨家正如事前所猜想的，以守衛大宋安定為宗旨，而非為了自身利益擁兵自重。

“既然帝君已經看出我等真正所願，我也不妨明說了，我們墨家不想參加到奪位之爭中。”墨思正色道。

“食君之祿，擔君之憂，如今陛下被逆子所害，你們就是這樣報答他的嗎？”劉天臉色一下子變冷。

“陛下有命，無論天下如何異變，我們墨家都應該堅守西北，不動如山。”

墨思沒有說謊，劉天也看得出，但卻忍不住哂笑起來。

“既然如此，當初為何勤王？何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？”

“君主有難，不得不救，僅此而已。”

墨思並不能給出很好的回答，其實就算墨家向來保守，這等程度的變通還是可以理解的，而劉天就算繼續挑字眼進行反駁，最終也不過是贏得口舌之快罷了，根本無法說動墨思——固然他平時樂於此，但關鍵時刻劉天卻是比誰都要冷靜且看得通透。

如果要為墨思此行的失敗作個總結，那就是墨家根本沒料到劉天等人的目的。

“那事情就簡單了，我希望墨家繼續保持中立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墨思有些吃驚，不過仔細一想，就算沒有他們，蜀漢、楊家、謝家連橫也能占據半壁天下，和世民一爭天下也並非不可能之事，但這樣一來恐怕天下生靈塗炭，墨思當即就神色一凜。

“此事恕難從命，我們絕不允許大軍過境。”

“非但如此，如果有機會，你們還會親率軍隊南下，威脅我們對吧？”劉天笑道，“你們口口聲聲說打算死守西北，到底還是無法漠視天下大勢。”

“身為大宋人，自然不能無視大宋國事。我們堅守西北是為了保全大宋的安定，而非只為西北一域！”墨思義正辭嚴。

“你們總是那麽有理，我們卻只能不斷妥協，這樣吧，我們來個約定，絕不會有大軍通過長安，可以了吧？”劉天似笑非笑。

“你們是打算直接從襄月北上？”墨思意識到，昔年諸葛明的隆中對的重要一部分就是從荊州出兵，雖說最終因為關雲長的大意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，但此計後來被大宋證明了可行。

“你猜。”劉天眨了眨眼，“別想著能圍魏救趙，我治下的漢中可不會像劉善的漢中那般脆弱，而且你也不是心蘭。”

“無論如何，你們都要擾亂天下，讓生靈塗炭嗎？”墨思有些憤怒了，不過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，他的憤怒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劉天的計劃實在太正常合理，讓他好不容易燃起的期待一下子冷卻了下來。

而劉天，也在這時看出了端倪。

攻城為下，攻心為上。昔日韓信作戰最重攻心之法，劉天能被認同為二代國士無雙，自然在攻讀人心上有一套。此時聯系墨思的生平，劉天當下明白了墨思需要的什麽。

然而，他們一開始就打算做不合常理的事。

“不，我們沒這個打算，真要說，大概就是想搞個比較熱鬧的活動罷了。”劉天一本正經地在說笑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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